2017年5月25日 星期四

5/13 羴羊民宿

說是很多戶人家是錯誤的,但也是部份正確。
因為這裡只有一戶人家住在這裡,其他看起來像房子的結構是羊舍,因為這裡也是600隻羊羊羊的家。


來到這戶人家的門口,剛好兩個男人走出門準備要離開的樣子,後面在跟著一對中年男女,彼此有說有笑的樣子。
看到我騎車逼近,連「有人在嗎」都不用喊就出來一票人,一時間不知道哪一個是負責的老大。
當然,自我介紹,我要搭帳篷。
你從哪裡來?騎自行車到這裡來搭帳篷?你沒工作啊?
沒呀,把工作辭掉來騎車。
其中一個人回答:「你這個人不太正經。」


XD
心中os:我不期待你可以理解。
不過他用他的人生經驗來評價眼前的陌生人,那我要說他的結論還真是切中要害,精準到不行。


山風越來越冷。
然後我就一邊發抖一邊正式入住啦。
「你還沒有吃飯?」
「還沒。好冷呀。」我拿出我的乾糧回頭就看到他們從鍋裡勺出一盤的食物。
「是羊肉,你先吃點東西。」
「要給我的?太謝謝了!哇,看起來好棒的樣子。我先去拿相機!」

被人請客不忘相機先吃。兩個人都笑了。



「我有自己的餐具」
「那你有沒有自己的碗?」男主人問。
「有。」我可是流浪入門但是蹭飯專業的騎士。很快把吃飯的傢伙找出來,但是我最後沒有拿筷子,而把叉子拿出來。
他們坐在炕上面,看我拿出叉子好像有點詫異。


整個中國不管牛肉麵還是羊肉面片,都只給你筷子。湯匙一律不附,牛肉麵一定要不到湯匙,必須讓人捧著碗喝湯。
而且說湯匙沒有人聽懂,要說勺子。也因為台灣幾乎都有湯匙配搭配麵或麵食,這大概是我單獨用筷子吃飯有點肢殘的原因,都有湯匙輔助,筷子技能比一些吃中餐的老還糟糕。
而且只拿筷子吃飯上會讓左手好寂寞,都不知道要做什麼。


「嗯,很好吃。」
女主人回覆的笑容很溫暖。
羊肉有各種部位,我分辨出來有羊膝、脊椎、蹄膀。羊肉部份好吃,粗麵的部份有酸酸的風味。
不好意思把羊肉統統掃光(我只想把羊肉吃掉欸XD),我還是啃起我的乾糧。問了男主人的姓氏,我忘記是姓張還是姓楊了(健忘囧),反正就稱呼為羊先生、羊太太吧。(隨性)


吃飯時順便問盯著央視看的羊先生他們都幾點休息。
「大概九點左右。趕完羊以後就可以休息了。」
知道他們的作息很重要,已經打擾他們生活了,不能打擾他們太多。


吃完飯後,羊先生衣服也不用加就拿著手電筒走出屋外,我趕緊加件衣服跟出來也要湊熱鬧一下。我大概一百年前就好奇所謂的放牧是怎麼一回事了。
特別是看過台灣集約化的肉羊場、乳羊場和澳洲綿羊場的模式以後,我還沒看過地理課本上的放牧式農牧業。


羊先生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條水管給羊群們喝水。

「這些羊不需要舔鹽磚嗎?」
羊先生講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,或者是這裡沒有鹽磚這種東西。反正沒有用這個就是了。


整個屋子前面的草原散佈了好多羊。

很多小羊,也有很多大羊,整個草原充滿各種頻率的咩叫聲。有叭叭叫的,有咩咩的、罵罵叫的,還有幼羊尖叫的。


有小羊身上沾了很多羊大便,走起路來像一棵聖誕樹掛滿吊飾一樣,走路時羊屎輕輕彈跳著。也有小羊找不到自己羊母,亂吸別人乳頭被冷處理的。也有公羊蛋蛋很大一顆,看彼此不爽就釘孤支的。

總之,當羊先生一開羊舍的門時,所有的羊就依序慢慢的自動走進羊舍裡,不需要任何催促或是追趕。


這情境讓我看傻了眼,忘記按快門。


回到屋裡,羊太太正在攪著看起來像麵粉的東西。

「這是什麼?」
「䵏莋粉。」
「蛤?」我又聽不懂羊太太的普通話了=.=
「給羊囝的,卣羊喫。」
「明天要給幼羊吃的代飼料?」羊太太點點頭。「看起來好不錯。這樣成羊會不會偷吃啊?」
羊太太搖搖頭:「不會。」
「真的假的?這麼乖?」她帶我到雞舍旁邊,幾個看起來被封死的木箱,意思是剛出生的幼羊關在裡面,不會亂跑。


結果我隔天早上在趕羊的時候可能就錯過乳羊餵食秀了。


跟他們要了一點熱水來擦澡,順便羊先生這裡水都從哪裡來?
意思是從山下載上來。
很辛苦?
羊先生用力點了一下頭。


晚間抽出我的睡袋,第一次躺在炕上,然後進行深夜談話時間。像是為什麼出來旅行,我職業是做什麼的,今年幾歲,要騎去哪裡,你父母不擔心嗎,怎麼不找一個伴;
你們有幾隻羊,你有沒有小孩,小孩幾歲了,生小孩了沒,他在烏魯木齊做什麼的,常不常回來看你們。繡花廟在哪裡?這裡怎麼沒有看到廟?


我也懶得問為什麼被拆掉了,猜測是文革時期統統拆光光了吧。
一邊把手臂、腿上起的無敵癢的疹子抹上類固醇藥膏,幾乎快把整個手臂都塗滿了,羊先生羊太太還以為我被什麼厲害的蚊蟲咬到了。
疹子們辛苦了,今天不能洗澡,類固醇藥膏努力擦吧。


再聊了一會兒,羊先生羊太太開始打呵欠,是時候熄燈了。雖然根本還沒我的睡眠時間,但我也翻了兩下很快就睡著了。逆風太累了。


天還沒亮,大概清晨四點左右,羊太太頭痛的樣子,起來吃了一瓶奇怪的中藥。然後再熄燈躺一下。
(是被我打呼聲吵到睡不著頭痛嗎?)


後來我問羊太太吃西藥嗎?給了她一排普拿疼。
(吃這個不要喝酒,一天不要吃超過8顆,不過我只給5顆XD)
為什麼我覺得我常常在給藥治人病而不是在看動物病呢?


然後來到羊舍,看到羊先生在外固定一隻羊的右側橈尺骨。好像是骨折,我也幫忙抓羊腳。
纏好了以後,想來拍一張X光,找住院醫師來弄一下好了。
然後讀片看看這樣行不行(應該不行,因為沒有內外夾板,也沒有繃帶)。
不過,醒醒呀!(呼自己巴掌)


這裡是哪裡?我回去躺一下,夢裡才有機會有X光機和讀片機。


接下來我們開始早點名,我也幫忙趕羊。把大羊跟年輕的羊分開,最後才是數羊。

數羊可要聚精會神,不可能睡著那種。因為羊有點怕人,而且很怕落單,所以綿羊心態的作用下,要清楚數一團快速閃過閘門的羊還蠻不容易的。
因為有些羊有角,會衝撞門所以連羊太太也撐不住,我接過來擋住門讓羊先生來數羊。


回到屋裡。看到羊太太用新鮮的泥重新砌了爐子。但是火生不起來,所以羊太太去外邊劈柴了。
早上不免需要煮熱水,我也需要煮咖啡。
但是我的汽化爐出了一些問題,一時間生不起火。剛好回到屋裡,用木頭生火的話,我提議不如加一點汽油吧。
加一點油,點火,火立刻就熊熊燃燒。我看到羊先生拿了一塊土黃色的東西塞進泥整過的爐裡。


「你們用煤炭來煮東西?」
「對。」
「但是剛剛那個跟我看過的煤炭怎麼不太一樣?」
「哦,這個呀」羊先生露出有點淘氣有點神秘的表情,拿出一塊帶有植物纖維殘渣的餅狀物。「這是羊屎餅。」
「這是羊大便的餅?哇,好厲害耶。」
這一張是後來在羊舍外面拍的。這個土黃色的東西不太會臭,真的可以燒出火焰!
羊先生你以為羊屎可以嚇到我?獸醫屎尿血屍體精液什麼都弄,嚇不到我的。


還有他們家的井,就藏在進門的一個地下一公尺深3立方公尺的大蓄水池裡。


然後讓羊先生羊太太喝一杯手沖咖啡。問羊先生感想。
「苦得很。」
他們像我之前認識的印度人一樣,加了很水和很多糖。


問羊先生他從幾隻羊開始養?
50隻。變成600隻,很厲害欸。羊先生露出的得意完全寫在笑容上。
一隻成羊可以賣多少錢?
200塊錢。其實羊先生是有錢人。
都賣大羊?
不一定,有時候賣小羊。賣公的,母的留下。
羊先生說到這些羊事業似乎很得意、滿面春光。


剛好今天羊先生要出門到村子,我跟他差不多時間出門。
然後我也在羊太太趕羊出門吃草的時候,離開這個神奇的繡花廟。


看到羊群漸漸走遠,才覺得怎麼出去吃草的羊有點少?
回到羊舍旁邊,站到羊屎塊堆起的山往圍牆內一看。

羊羊羊:你有事嗎?
我: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。= =


怎麼大羊沒有出去吃草?果然定牧的運作模式還是很奇怪,不太懂。
還是說羊先生是出去談賣羊生意的?


要離開這麼奇妙的地方,除了照片和影片以外,當然也要帶一些紀念品在腳底。

滿滿的羊屎!


出發上路。回頭在看一眼這個羊民宿。右側遠方的小白點就是羊太太正在趕的羊。


除了羊,草原上也有牛。
我也有問羊先生為什麼不養牛?我聽不懂他的回答,可能跟草料種類有關。


回到平地,終於讓我看到一個甘G的車牌了。
騎車的時候很無聊,都在看車牌。我都沒有看到甘G。
甘A=奸詐欸!
甘B=B肝是B型肝炎
甘C=這有什麼干係
甘D, E, F=甘豬?甘E?乾F?
甘G=甘蔗雞!! 感激!
終於讓我看到一隻甘G了。

結果一到張掖的路上幾乎都是甘G。所以只有這時候感到新奇而已。
天空灰灰的,果然不久以後開始飄雨。一直到「山丹」這地方才漸漸停下來,所以有機會讓我在明代長城旁邊拍一張假駱駝照。


山丹也是單車、單眼、單身的兄弟。


拍完照片,立刻開始下雨,並且在開闊的河西走廊刮起西北風。我剛好往西北走,一路上時速只有6-12 km/h,吹到我搖搖晃晃,濕濕冷冷,完全沒有辦法以正常速度前進。
兩個小時過後,我才離開山丹一小段路,十公里多左右。
騎到最後,我站在路邊,風瘋狂括雨無情下雨,身體很冷又騎不快,完全不想繼續前進了。依照這個速度,山丹到張掖有40公里,大概要晚上九十點才能抵達張掖。


站在雨中,我看看旁邊的鐵路,看看一路上無畏狂風,奔馳在公路上的城際交通車,還有來往的貨車,內心非常動搖。


這時候奇蹟發生了。
是什麼奇蹟?風突然停下來?怎麼可能。


一股力量堅持著我,讓我繼續踩下踏板。
再騎了一兩公里,看到一間餐館,把顧店顧到睡著的店員吵起來,全身濕淋淋走進去,發抖著喝了一杯熱水,吃了一盤食物,走出來時雨已經漸漸變小,感覺稍稍恢復了一些力氣,接著風也漸漸變小了。
時速恢復到16 km/h
這時候我開始大聲呐喊:
我要洗熱水澡!!!(時速+5)
我要備份照片上傳遊記!!(時速+3)
我要修車!!(時速+2,當時後變速器需要調整)
行け!~(時速+4)
衝衝衝!(時速+3)
有時這裡大車本來就愛亂按喇叭。
「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」
「叭你兒子生出來的跳蚤腳上長壁蝨!!」(時速+2,口業+100)
我都罵完了大卡車還沒叭完是怎樣。


然後就好像一直有力氣可以繼續往前,並且時速保持在25左右,下坡時還可以到30,甚至風似乎也從小逆風漸漸變成小順風!


然後我就到張掖了。

「張國臂掖,以通西域」跟西漢霍去病西征,斷匈奴臂,張國之掖後建設的要地。
至於,為什麼是金張掖,銀武威。這個穿鑿附會,流傳太多很唬爛,有興趣自己查吧。


騎去一間在張掖火車站的青旅,要多騎5公里。
好吧,去吧。結果在網上訂的青旅房間竟然超賣了。老闆要我住一間看起來像員工房的地方,但是完全沒有電,要額外用一條延長線接電燈電器等等,因為有老鼠咬斷電線了。


我單車都牽進房間裡了,老闆才這樣解釋。
當然要換房間,沒有理由要這樣讓自己委屈。老闆解釋說市區還有一家他開的青旅,說我可以用原價換過去那邊房間。我立刻要他打電話確定我換過去沒有任何阻礙,我才會離開。
他反而回我說:我們這邊不像你們台灣一樣,你去就有房。
Oh, liar lair, pants on fire.
誰要再相信一個不老實的人?
對,至少台灣商人不會這麽無良,網路超賣房間,又要人接受一個不完備的房間?!
後來我又再騎了5公里換到回民街旁的青旅了。


想要洗熱水澡,我很累~.~

熱水不知道為什麼,可能是太陽能雨天失效,結果我又一邊發抖一邊洗冷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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